□李 云

　　我们小时候，特别喜欢听奶奶辈讲神仙和凡人结婚的故事，讲神仙和凡人结婚的故事，比如七仙女和董永、牛郎和织女。每逢到了七夕乞巧节的时候，年纪大的姐姐们焚香乞巧，我们这些小女孩嘀嘀咕咕地跑去偷听牛郎织女的情话。

　　当然了，情话是现在的说法，我们小时候是偷听天上的悄悄话。老人们说，每一年的鹊桥会织女都会跟牛郎说说悄悄话，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，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，要是安安静静躲在葡萄架下就能听得到。

　　但是谁家会种葡萄呢？儿时的乡下不像现在院子里面种满了蔬菜瓜果，那时候种满的是槐树、杨树和香椿树。我们这些小伙伴们低着头商量半天，觉得在菜架下面一定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。

　　至于什么菜架，就需要我们好好选择了。我和我的小伙伴分为两个阵营，一波认为豇豆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，一波认为梅豆架下能听到。当然了，比较有说服力的是我们当然了，梅豆这边的，梅豆的梅是梅花的梅，分属不同季节的梅豆一定是梅花不常走动的亲戚。而且，梅豆的花有着好闻的味道，一定会更让织女姐姐喜欢。

　　夏天的夜晚，孩子们都是到处乱跑，晚一点儿回家是没有关系的，但是彻夜不归是不可能的。有一年的七夕夜，我们几个小女孩悄悄地溜出家门，我们要去南园的梅豆架下听牛郎织女到底在说什么。如果我们一直守到天亮，一定多多少少能听见一些的。

　　因为害怕被大人们发现，我们放慢了脚步。路两边的玉米已经很高了，夜色中看不出绿色，却是很好的屏障。路两旁草丛里的蛐蛐儿欢畅地鸣叫着，不时地能看见几只萤火虫飞过。

　　到了南园，我们走过一个个梅豆架，最后选择了我叔叔家的。梅豆架用的是削下来的树枝，架得高高的，蹲在下面也不会觉得憋闷。按照事先的约定，我们四个小女孩都要屏住呼吸，谁也不许说一句话。蹲在梅豆架下，我们仰望着天空，除了虫鸣和风声，我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。莫非，牛郎走得太慢，还没有跟织女会合？

　　直到我们累酸了脖子，也什么都没有听见。四个女孩儿都昏昏欲睡了，用事先准备的马齿苋的茎撑起了眼皮。这个季节的马齿苋不好吃了，但是粗粗的茎常常被我们拿来当撑眼皮的工具。

　　织女呢？牛郎呢？我们先后睡着了。睡得正香的时候，北面村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大人的呼唤声：里隐隐约约传来大人的呼唤声：“小云！小敏！小丽！小红！你们在哪儿呢？”我们从梅豆架下钻出来，向着村子跑去，一边跑一边还很委屈地说：“你们喊什么啊，吓得牛郎织女都不敢说话了，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。”

　　多少年后，这段七夕偷听牛郎织女情话的往事成为笑谈。我才知道，我们所说的梅豆，学名是荷包豆，跟梅花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。梅豆架下听情话，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猜想而已。但我仍然觉得，我听到了大自然最深情的呢喃。